从2020年7月26号开始,确切的说是从2020年7月26号凌晨5点34分开始的。我躺床上收到了儿子发给我的短信,他说,爸,我实在是走不出来了。我给儿子回了短信,但没收到回复。
我立即起床,发现他不像平常一样躺床上,我就慌张的冲上天台找寻了一圈,没看到他影子。下到一楼时。110和102已经接到电话过来了。这一刻。他的人生,还有我的人生,戛然而止。
十六年前,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产房里,我就拍下他咋把手指的照片,出生后八个小时就懒洋洋躺在泳池里睡着了。第一次冲奶粉,按医嘱三十毫升完全不够人生第一口奶六十毫升,第一次拉便,便我情急之下用手去接。六千多张照片和视频。儿子的这十六年如此优秀,在家里翻捡他那些东西,从我亲手接过医生手中的出生证开始,当我亲手结果安葬证为止。
他这一生从幼儿园得第一朵小红花参加电台节目的录音,全国书法大赛的获奖证书。三岁就去学跆拳道,一张张级别证书,一张张奖状。我只注意到他取得一个又一个荣誉,却忽视了他的笑容渐渐消失了。
从小学到初中,从初中到高中,身边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,血斑压力越来越大,我却视而不见。我真的欠儿子太多太多了,向我发出求救信号不止一次,我装作看不见儿子在家嚎啕大哭。我认为就是压力大了点嘛,哭出来不就好了。儿子把划得伤痕累累的手臂给我们看,我们很担心带他去看心理医生。心理医生认为他的情况非常危急,需要到正规医院治疗,但我又带他去了精神卫生中心。明明每一项测试都显示有问题。但我的潜意识里不愿去介绍不信医生的判断,觉得有问题也不大嘛,结果儿子心里的那根刺渐渐蔓延,最后把他吞噬了。
儿子的告别如此决绝。7月25号晚餐时,笑眯眯跟他妈妈说,你是一个笨妈妈。当他妈妈说我以后会改的,他又笑眯眯的说,晚了。当时我们没听懂,我回复短信,儿子看都没看什么时候出的门,我们也不知道。但我们知道他出门前把从不离身的小猴子摘下来,和每天看的所有东西,每天戴的口罩一起整整齐齐放在床头,把给我们的话平摊放在了书桌上,然后就走出了家门再也没回来。
现在我是如此自责和后悔,家里到处是他的影子和味道,我们不敢住在家里。可是哪儿没我儿子的东西,今天开车路过凯德。我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,从大东门到水果湖,从体院到小东门学习的地方群光创意城,万达罕见吃喝玩乐的地方。武汉的孩子哪里会没有回忆啊?以后我再也不敢走进电影院了。再也不愿意走进餐馆了。
从此以后,一屋俩人,三餐四季,孤灯,残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