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零一八年,十二月下旬的一个下午。
他乘座的由沈阳始发,开往哈尔滨的SH—18列车就要启动了。
昨天,他参加的东北三省,在沈阳召开的民族文学出版年会顺利地结束。
今天,他坐的这趟列车,不再是以前的绿皮车,已经是高速行驶的动车组。
上车后,他找到自己的座位,随着列车的启动键强健的车轮声,将铁路旁的各种景物推向了列车的后面。
他回忆着,这次年会的主要精神,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,再想阅读以下各代表的发言。
他刚要打开档案袋时,那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缠绕线,怎么也打不开。
他望了望手里的档案袋,思绪像脱缰的烈马,一下子把他拉回到二十多年前。
他把档案袋捧在手中,把它贴在脸上,痛苦地回忆着二十多年前也是在这趟列车上发生的往事。
一九九三年,刚好四十岁在政府机关上班的他,身着黑色的呢子大衣,系着紫红色的围脖戴着一副白框眼镜显得很斯文。
那年的冬天,他完成了单位派他到沈阳的公差任务,下午五点多钟准备乘坐SH-18列车,要返回长春的家。
沈阳,虽然是始发站,但是SH-18列车上的旅客非常多。
他上车后不久,看见车厢门口来了一个女的拎着两个大包,一点点地挪到了他的座位旁。
“你是,十八排,五号”?
他点了点头,把身子移向车窗边。
“我是四号”,她指着旁边的空位,然后把所提的东西,放在座椅和座椅下。
也许,她被过道上的人,挤得太热啦,顺手脱去身着的羽绒服和围巾,把衣服挂在我座椅边上的挂钩上。
就在她挂衣服的那刻,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向他扑鼻而来。
他的眼睛,一下子被她的身段吸引过去。中等身材的她,身着橘黄色的羊毛衫,高高的胸脯格外耀眼。
她大概三十岁出头吧,白净的瓜子脸,梳理着马尾的秀发,长得虽然不迷人,但是很耐看。
鸣!鸣!火车就要开动了。
她举着一个包,要放在行李架上。
一个女人,在狭小的座位空间里,她举起来很吃力。
他站起,帮她把二个包放到行李架上。
她非常礼貌地,对他笑了笑,说了一声“谢谢”。
火车开动了,她挨着他坐下来,
她问;“你到哪里”?
他说;“长春”。
你呢?“哈尔滨”。
随着火车开动了,铁路两旁的一栋栋房子,一排排的树木,一棵棵电线杆,刷刷地向后退去。
随之,前面的人又刷刷地迎面而来。
火车渐渐远离了闹市,奔驰在辽阔的平原上,车厢渐渐平静下来。
哇!哇!不好,她用手捂着嘴要呕吐。
说是迟,那时快,他顺手把手帕掏出来,接住了她呕吐的污物。
“你怎么啦”?
“我晕车”。
“晕得很厉害吗”?
“嗯”。
“喝口水吧”?
“不行”,还要吐。
哇—–哇!
他急忙打开公文包,寻找要接的东西。
也许,是急中生智吧,他把档案袋里的文件倒出来,让她往空着的档案袋里呕吐。
哇!哇!她吐了好几次……。
最后,她没有东西可吐,只吐了些黄色苦水。
她用手纸擦嘴的时候,他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。
“漱漱口吧”?他把水杯递过去。
也许是吐够了,也许他的举动缓解了她的晕车。
她脸色发白,无意识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问;
“你是公务员”?
可能是,档案袋告诉了身份。
他点了点头。
此刻,他非常想帮助她一点。
因为,她吐得太痛苦,太令人可怜了。
她身不由己地,偎依在他的肩上。
他一点也不敢动,唯恐怕她不舒服。
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,她睁开微闭着的眼睛看了他一眼。
她小声说道;“大哥,谢谢你”。
他有些不舒服,可是能说什么呢!
她吐得筋疲力尽了,脸色显得很发黄。
“吃点东西吧”?
“我没有心思吃”。
他要陪她一起饿肚子。
她偎依在他的肩膀上,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。
晚上十多点钟时,他把身子往中间挪了一下,然后又向前靠了靠,示意让她躺在他的身后。
她迟疑了一下;“那怎么好意思呢”?
“你身体不舒服,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,你就躺下吧”。
她侧着身子、圈着腿躺下来。
他随手把她的羽绒服盖在她的身上。
随着,夜晚的降临,旅客们渐渐进入了梦乡。
他也把身子向小桌边靠了靠,趴在小桌上面也打起盹来。
这时,她突然伸出一只手,默默抓住他的一只手,然后拉向他的后面。
他的心砰砰地跳起来,不知如何是好?
“大哥;你是大好人,真的不知怎么谢你”?
“你—不用客气,不用谢”。
他不知所措,语无伦次起来。
“我——-我—-”。
她轻轻地撰起他的手,迟迟不松开。
就在那一刻,他突然想起,陆游的那句诗来。
红酥手,黄藤酒,满城春色宫墙柳,……。
“是唐婉的那只红酥手吗?
他身后也是红酥手,短发秀,靓丽清秀的美少妇。
可惜的是,他们不但没有前缘,他也不知道她的姓名。
她和他的两只手,紧密地攥在一起迟迟不愿松开。
当时,紧紧地攥在一起的两只手,一个表示着真诚的谢意,一个呢?
他在彷徨着,渐渐地萌发心底猎奇心。
但是,他渐渐地理智战胜一切,把她的手送回身后。
初次,与异性的接触,神秘怡悦的心情,不言而喻的。
那一晚,女人那股香水的味道,还有那软软的女人小手,给他的人生留下永久美好的记忆。
他们就这样,一个身子靠前趴在小桌上、似睡不睡地朦胧着。
一个在他的身后,渐渐地进入了梦乡。
天蒙蒙亮的时候,随着广播员的报站声,我轻轻的拍了她的肩膀。
她半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看他,他告诉她长春到了。
他指了指桌上的八宝粥和矿泉水,对她叮嘱着。
“早晨一定吃,注意要补水啊”。
“你留个电话吧”?
我点了点头,“9037 549”。
那是,你的大哥大”。
期初,我门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。
但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们的联系慢慢地减少了。
她在电话里告诉我,她老公发现了他
的存在。
现在,想起与她的情感,多亏她的老公发现的早。
要不及时结束,不知后果将会发展成什么样?
开放初的那个年代,在市场大开放的环境影响下,做一个四十多岁男人来讲,那个不豫以梦想发财,下海经商大干一场,哪个不梦想与美女有感情上的交流?
尤其,外表道貌岸然的公务员他来讲,他只是有那个心、没那个胆,摆出一副伪君子罢了。
艳遇,那是甜蜜的,是短暂的,也是不安的,更是危险的。
在他的人生旅途中,她像是春蕾般花骨朵的,暂露了尖尖的角。
但却,很快地萎缩了。
旅客们,长春站到了,广播员的报站声,叫醒了睡梦中的他。
再见了,SH—18次列车——!
他多么想,再一次遇见她啊——-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