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在政策介入影视行业之前的80年代末，国产电影曾有过一段“光怪陆离”的阶段。
那时候还没有“建国后不许成精的说法”，恐怖片《黑楼孤魂》也首次出现了实体鬼；披着科幻外衣的《霹雳贝贝》，也有了童年cult神片的美誉；群众审美还没到谈性色变的地步，《疯狂的代价》里的男男之恋，拍得隐晦，可力度够了。
许多片子如今看来极其出格，不少人会对它们的存在匪夷所思，随着管控收缩，这类片子也随着审美的迭代逐渐被忘却。
今天要聊的这部片子，也在这个行列之中，首部展现女女之情，我们可以称之为惺惺相惜、橘里橘气的百合电影——
《女人 taxi 女人》
片名很容易让人想起另一部女权电影：《末路狂花》。
两个女人一台车，摆脱世俗，对生活竖中指，从束缚向自由逃离。
双女主分别是丁嘉丽&潘虹。
丁嘉丽近些年常在卫视剧中，以苦命大姐的角色出现，很多人不知道这位千年配角是科班出身，并4次拿过金鸡奖；
潘虹就更厉害了。
家庭伦理剧里，她一出场，那就是自带3分威严的婆婆；
虽然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，但稍微一看也知道年轻时也是美人胚子。
一个大大咧咧风风火火，一个不沾尘土机巧精致。
在这段百合情里孰攻孰受，就不用过多解释了。
话说性格粗犷的张改秀同志，刚刚休完一年产假，回到了出租车司机的岗位上。90年代初的北京出租车还是公家的，标配2.0升手动皇冠，马路上私家车还是稀罕物，一个月50元工资算小康。
她的乘客形形色色，有钱的土老帽，热恋的男女，念经的和尚，来首都旅游的老外，小小的空间内有着丰富的可能性。
张改秀与秦瑶的相遇并不美好。
一个六神无主地过马路，一个骂骂咧咧地按喇叭，两个人四目相对，欢喜冤家就此结下。
张改秀停工一年，跟本不知道市里禁止鸣笛，刚巧警察赶上，好说歹说被罚款4元。
冤家路窄。
再次见到秦瑶，张改秀故意跟她产生纠纷，招来四处看热闹的市民后，在人群中大倒早上被罚款的苦水，道德绑架秦瑶。
声浪越来越高，口水越来越多，张改秀一看场面要失控，拉上秦瑶溜了。
两个人一前一后，远离了人群是非。
也是在封闭的车里，两个人开始了和解，关系逐渐升温。
从后视镜里，张改秀这才见到秦瑶不落凡尘的容貌，时刻注意形象，姿态漂亮，一身的打扮大方时尚，气质超凡，出生高贵。也是在言谈话语中，秦瑶透露：自己是个科研工作者，今天要为论文跑一天。
整个下午，张改秀按秦瑶的行程，出入于各高等学府和科研单位。
张改秀好不羡慕，不停夸赞秦瑶不是一般人。
而真实情况是，秦瑶拿着自己的论文，投石问路，想找一个合适的工作单位，却处处碰壁。
一个摇镜可以看出非常强烈的比对。
能在高等学府工作，要么是男性，要么是国外女性学者。
秦瑶走投无路，最后决定去一个荒山里的实验室。
张改秀送达指定地点后，两人就此别过。
回到家里，改秀也没闲着。
一边帮丈夫（葛优饰）招呼饭店里的客人，一边躲进厨房换涨过奶的衣服。
车里抽根烟的功夫，丈夫在后座发现乘客丢失的文件袋。
一看，果然是秦瑶留下的论文。
瞄了两眼文字后，丈夫发现了端倪：
这明明是一份免职书，哪是什么学术论文？
张改秀这才想起来，秦瑶去的那个荒山，怕不是要自寻短见。
挂上五档轰油门，原路返回，红灯铁路也不管不顾。
一脸懵逼的葛大爷，此时还不知道，脑袋上的帽子已将变绿。
再次见到秦瑶，是在一个地下实验室里。
她一脸颓废，话里话外有轻生的念头。
说什么“因为自己的特长而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名誉”
改秀一听这话，明白了。
北京大妞那股嘴上贬损心里关心的劲儿上来了——
“你是不是跟人睡觉了？让人堵被窝了？”
一顿暴雨梨花喷，秦瑶终于爆发，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。
冷静下来之后，改秀帮秦瑶披上大衣，撩起刘海时，两人四目相对。
这一瞬间，两颗心触电了。
在一个安慰性的拥抱后，张改秀得知了秦瑶的经历——
她曾和一位主任一起搞科研项目，并为此献出了一切。
到头来却被说成是利用女人的“特长”搞科研，这个项目不仅被取消了，还将她免了职。
所有人拒绝她，远离她，她无处申诉。
张改秀知道了事情的原委，气愤地拉着秦瑶来到那个主任家。
一顿口嗨后，将主任连同夫人，那副斯文败类的嘴脸，狠狠地扒了下来。
接着，二人来到一处荒野，偶遇一名苦寻妻子30年的老人。
三人说说笑笑，生活中的烦恼被阳光稀释，自由地玩耍。
秦瑶最后决定去姑妈家，这也预示着两人的相伴到此结束。
两个人短暂地相拥，似是而非的亲吻后，各奔东西。
剧情到此。
《女人taxi女人》是一部观感很独特的电影。
不得不承认，故事比较平，没有过山车般的大开大合。
虽然是同性题材，但在表现方式上，始终保持着暧昧的距离感。
相反，观影过程中很享受。
时尚的造型，漂亮的画面，随意的镜头，镜头中总能流淌出一股诗意。
一个是刚刚休完产假，在城市里不停穿梭还要忍受涨奶的主妇；一个是美丽聪慧的植物学女专家，就因为和导师的感情纠葛被单位开除，被各界排斥在外，无处投诉。两个来自不同背景阶层的女人的灵魂碰撞，从误会到理解，再到灵魂的相通，最懂女人的，还是女人。
片尾处，当她们拥抱在一起时，一个警察忽然站出来——
“交通法规，鸣笛罚款!”
导演王君正对同性的态度很明确：很美，很诗意，但合法化道阻且艰。
路上的警示牌随处可见，喇叭代表着提示、发声，禁止鸣笛，则暗示着表达压抑——
禁止驶入的标志，则暗示着当时的人们正在被城市化裹挟，无法走进荒野释放天性——
偶尔一两个镜头，都能看出女性内心世界的灰暗角落。
随处可见的“禁令”，她们不知如何前进、如何发声，也不知何处才是可以休憩的家园——
对女性的怜悯，对社会的讽刺，没用一句台词说出来，只是用镜头语言把观众代入那个时代和环境，让人去感受和思考。如今，别说百合片，就连双女主的电影都少之又少，大荧幕上很难见到这类暧昧而美好的故事了。
这类绝版电影，且看且珍惜。
（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）
锐影Vanguard作者 | 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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